2015年1月11日,昆仑万维以9300万美元(约合6.1亿元人民币)收购全球最大的同性恋社交应用Grindr 61.53%的股权。在买入Grindr 61.53%的股权后,昆仑万维日前再度出手,将出资1.52亿美元收购Grindr剩余38.47%的股权。
本次收购完成后,昆仑集团将持有Grindr100%的股权。
根据介绍,Grindr是全球最大的同性恋社交网络,总部在美国洛杉矶。Grindr在196个国家拥有超过2700万的注册用户,超过30%以上用户为美国用户。
Grindr平均每日用户时长超过Facebook,达到50分钟以上,已成为同性恋社群必备的社交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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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上,同性恋文化从未像今天这样大行其道:“同志”不再代表志同道合的人,“搞基”、“腐女”成了时髦文化,女孩想要的不再是闺蜜而是gay蜜……
同性恋经济也开始被关注并热炒,并因号称涉及7000万人、年消费3000亿美元的市场,被许多媒体形容为“即将投产的印钞机”。
事实果真如此吗?
同性恋经济是“下一个风口、金矿、印钞机……”,这样的理念并不新鲜。2008年,央视介绍目的地酒吧(Destination,北京著名的同性恋酒吧)、2012年“星巴克挺同事件”、2014年库克(苹果现任CEO)“出柜”、2015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同性婚姻合法……每一次同性恋重大事件中,都有不少言论宣称同性恋经济的浪潮汹涌来袭,将催生一批有重大影响力的企业。
什么是同性恋经济?为什么这么多人这么看好它?
7000万同性恋群体?
同性恋经济又称粉红经济(pink money),特指LGBT(Lesbian女同、Gay男同、Bisexual双性恋、Transgender跨性别者)群体的经济行为。
国内所有介绍粉红经济的文章,都离不开两个数字:7000万、3000亿。
7000万是指国内同性恋群体的人数。世界公认的数据认为,同性恋占总人口数的4%—6%,据此推算,中国同性恋人数在5600万至8400万之间。国内著名的性学者李银河也宣称,中国同性恋群体的规模在7000万左右。
这是一个颠覆绝大多数人认知的数字,意味着每20个人中间就有1人是同性恋。换言之:北京早高峰地铁的一节车厢里,挤着3位同性恋,富士康某栋宿舍楼中,住着超过50位同志……
虽然不可思议,但“7000万”并非空穴来风。
普罗大众很少感知到同性恋群体的存在,是因为在该群体中,选择“出柜”者(同性恋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寥寥无几。
迫于社会道德的压力,在中国,绝大部分同性恋者选择“深柜”,即从不向任何人表态自己的性取向。其中很多人在生活、工作中外显的状态与异性恋者无异,旁人无法分辨。
更有相关的学术报道指出:在中国的上一代和当下的偏远地区,有很多LGBT群体完全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只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他们在自我怀疑与否定间,模仿异性恋的感情与婚姻生活方式,于“迷惘与不安”中度日。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这个庞大的群体开始进入公众视野,并展现出越来越庞大的规模和旺盛的生命力。
近年来,国内同性交友软件的用户数量激增。在一二线城市打开这类应用,交友地图上的“点”密密麻麻。其中的佼佼者blued,2014年底用户数便突破1500万。通过这些平台,大部分LGBT群体在互联网上宣泄着压力,并试图“找回”自我。
同性社交APP的急速发展,刺激了资本向来敏锐的嗅觉。7000万群体对应着近乎空白的专业市场,其间藏着多少亟待开采的金山银海?在很多投资人眼中,那场面令人兴奋。
于是,Buled、Zank、G友等知名应用,相继获得了千万级别的融资。一位不愿具名的知名投资人还向华商韬略(华商名人堂)宣称:投资社交应用只是“圈地”的第一步,未来还将针对同性产业加大投资力度,因为“粉红经济的市场实在是太大了”。
十倍于BAT的市场?
绝大多数媒体都引用了“3000亿美元”这一数据,来勾勒同性恋经济的蓝图。
该数字来自美国LGBT资本公司(LGBT Capital),其创始人保罗-汤普森称中国同性恋市场的年消费能力达3000亿美元,仅次于欧洲和美国。
3000亿美元是什么概念?是2014年BAT营收总和的10倍。于是,有人大胆预言:该市场将诞生一到两个巨头级的企业。
但事实是,“3000亿美元”的说法已经传了5年,期间不仅没有诞生巨头级的企业,就连营收过千万者都屈指可数。
对此,华商韬略的分析和研究结论是:同性恋经济显然不可能有3000亿美元的规模,对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粉红经济,舆论存在着大量过分解读乃至误解。
首先,“3000亿”本身就是一个过分解读。因为中国有7000万LGBT群体,便将全国年消费总额乘以5%得出相关数字,直接算入粉红经济,这项统计工作太过业余。
其中,也是最重要的是,同性恋者的绝大多数消费需求,和异性恋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一样住房买车,看电视用TCL,强壮身体喝蒙牛。不会要求专门的电视尺寸、牛奶口味,更不会要求住只为同性恋者设计的房子。
目前还没有哪家大众品牌愿意标榜自己是同性恋品牌。如果某个消费品牌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同性恋群体营销,势必会影响异性恋对于其产品的接受度,对于企业而言,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捡芝麻丢西瓜。
因此,严格意义上说,只有那些同性恋强需求而异性恋不需要的产品,才是粉红经济的主体。细分到这类市场,所谓的3000亿美元大市场根本站不住脚。
在粉红经济不断看涨的几年间,进入大众视野的“直系行业”屈指可数,主要包括:以互联网为主要载体的社交平台、酒吧会所等线下实体、针对LGBT群体推出的化妆品,以及同志旅行项目等。
其中,互联网板块占据了相关投资中超过九成的份额,其余行业未见有太大发展。以同性酒吧为例,该产业有着较长的发展史,但截至今天,北京地区共计仅有5家LGBT酒吧,4家面向男同开放,1家针对女同。
至于所谓的同性恋特定旅行路线,甚至某些旅行社的同志游,也大都属于“花头”,未成气候。
即使是粉红经济的门面——社交平台,顺风顺水的表面下,亦是布满暗礁。
首先是用户数量激增状态下监管不利。主流的同性APP上,非法贩毒、打色情擦边球、甚至伪装同志实施诈骗等现象,相继被曝光。
如果说这是社交类APP的通病,那么同志类APP则面临另一种病症:极强的目的性导致用户体验单一。一位不愿具名的使用者称:“所有同志类APP,打开软件,陌生人之间交流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件:约吗?”
其次,和大多数入口一样,同志类APP大多停留于烧钱圈用户阶段,流量变现的能力仍待加强。这是一种惯性思维,投资方也深陷其中,沉浸于做市场第一、再沉淀探索商业模式的大梦之中。然而,同志类的商业领域本来就窄,如果仍旧维持“同志会所广告”是收入主力的现状,恐怕很难实现上市退出的大计。
实际上,上述所有可一言概之:在同性恋产业的大旗下,真正异于常人的市场,大都根植于性,也局限于性的需求。这显然不是同性恋者生活的重心,更不会是全部。
幸存者偏差
性需求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话题。为了避免这个根源,舆论总是试图找出其他因素来包装粉红经济,其中一项就是同性恋群体比异性恋更具消费能力。
当下,即便是不熟悉同性文化的人,也多半有这样的理念:相比异性恋,同性恋群体更懂得享受生活、保养自己,他们喜欢追逐高级品牌、爱好旅游,对时尚有着极强的敏感度,男同们甚至比女人更懂得穿衣打扮。
有数据和学术研究支持这一理念:国外经济学者称男同是DINK群体(dual income,no kids),双收入,没有孩子,因此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ZANK的相关统计则显示:在上海,受访男同的平均月薪超过10000元,高于整体水平,该群体用于海外代购的支出比整体高出80%。
这是关于粉红经济的一种经典误读,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所有这类统计的对象,都是已经“出柜”的同性恋群体。当下,敢公开自己性取向的同志,都是极具勇气、自我认同感很强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贴着这类标签:经济独立、收入颇丰,敢于追求、能力很强。
但事实上,这些例证表明的只是精英阶层消费能力强,并不是同性恋消费能力强。而在精英阶层中,比同性恋能“败家”的异性恋女人数之不尽。如果因为精英阶层中的同性恋消费能力强,便认为整个同性恋群体热衷花钱并且有能力,这显然是个错误。
隐没在“富裕出柜者”背后的,是大量的和芸芸众生一样为生计奔波、喝酸奶要舔干净瓶盖的“平凡深柜者”。他们是7000万LGBT群体的绝对主力,却从未进入这类数据统计,这让粉红经济看上去就像是空中楼阁。
除“幸存者偏差”外,同性恋群体的宣传造势,也使人们对于该类人群有所误读。
近年来,同性恋追求“平等社会环境”的浪潮矫枉过正,跃过了“平等化”,将同性恋推向“高尚化、时尚化”的一端。这类舆论将LGBT塑造成更智慧、更优秀的群体形象:报道中的他们总是在时尚界、传媒界身居要职,蔡康永、金星们成了整个群体的“标准配置”。
这样的导向并不是好事。比如,在这股浪潮的影响下,“腐女们”脑海中的男同都是“帅气多金体贴会武功”的形象。如果有长相普通的男生告知她们自己是男同,打破她们脑海中的美好形象,甚至可能会引起其厌恶。
对于追求群体平等的LGBT而言,这种情况显然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如果整个社会对于同性恋群体的期望值拔高到一个非常高的标准,只会使得“深柜者”更深,永远隐藏真实的自己。
综上,当下关于粉红经济和同性恋群体的舆论,有着太多以偏概全、不切实际的观念,不去掉这些障目的叶子,粉红经济难成金矿。去掉了,则连矿都称不太上。
“道德”是最大的阻力
对于热切关注LGBT群体的投资者而言,契合实际的理念应该是:粉红经济的确存在、正在生长,但是道阻且长,且天花板没有那么高。
7000万的群体,解决了性、尊重与认同的基本需求后,势必会爆发更深层次的、专业的强需求。高瞻远瞩者对于这一切或许已经有所洞察与规划。然而在国内,何时才能解决尊重与认同这一基本条件,谁也不能给出确定的时间。
很多人认为,同性恋群体在中国的环境很宽松。1997年,中国修改了“流氓罪”条款,将同性恋非罪化。相较之下,在俄罗斯、中亚等极端地区,同性恋等同于犯罪,针对同性恋的恐怖行为被国家默许。
美国虽然裁定同性婚姻合法,但仍有大量“秉持”教义的基督教徒视同性恋如魔鬼,并极力抵制。而在中国,从没有哪个团体站出来斥责同性恋群体。
有了这些对比,所以中国就是同性恋群体的天堂?事实绝非如此。因为法律和制度从不是同性恋的最大阻力,道德和文化习俗才是。阻止绝大部分同志出柜的原因,不是没有法律条款支持其婚姻,而是周遭的流言蜚语和父母失望的眼神。
传统普世道德认为:百善孝为先。这条文化,就给同性恋判了死刑。同性恋者不生育,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普通人不理解同性恋的性行为,前几辈人群中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却留下了“阴阳人”、“屁股精”等极具偏见和侮辱性的词汇。
即便是在思潮与时俱进的网络中,对于LGBT的偏见也处处可见。在某知名论坛的相关讨论中,一条“我理解同性恋,但如果我的孩子是同性恋,我一定把他活活打‘直’”的评论,被赞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条评论代表了绝大多数新生代国人的观念,对待同性恋,他们更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满足猎奇心可以,但决不允许牵涉到我的利益。
《南方周末》曾经发表一篇关于粉红经济的文章,其中一处颇为讽刺。该文在开头引用了一位粉红经济投资人的话:“人们对同志的包容度是在提升的,包容度到达一个点,一定会刺激这个产业爆发。”
和这句话一样,很多挺同性恋的舆论也呼吁社会多包容该群体。但是,同性恋为什么需要异性恋的包容?只有犯错的人才需要包容,同性恋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个小细节,是社会对于同性恋偏见的缩影。“挺同”群体尚且如此,其他势力不言而喻。
什么是真正的平等?有一天,普通大众可以像看平常人一样看待同性恋、残障等差异化群体,不打着同情的名声去窥探,不以怜悯的眼光来审度,不投去奇异的目光。而同性恋者向他人介绍自己的性取向时,像说“我是北京人”般稀疏平常,那才是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