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研是中国最早意识到“中国纳斯达克”历史性机会的人之一。对新三板充满极度热情的人并不少,但像刘研这样,倾其全力豪赌新三板的却并不多见。
“完成了这笔交易,刘研终于有钱回购我的股票了。”曾参与天星资本定增的股东王伟说。
这笔交易于20天前公布。上市公司中科新材(002290)宣布其子公司深圳市中科创资本投资有限公司将设立产业投资基金,以20亿元受让天星资本40%股权。
两年前,王伟参加了炙手可热的天星资本定增项目。但由于政策原因,天星挂牌新三板失败,按照协议,实际控制人刘研和王骏需要以15%的年化利率回购王伟的份额。
刘研是中国最早意识到“中国纳斯达克”历史性机会的人之一。对新三板充满极度热情的人并不少,但像刘研这样,倾其全力豪赌新三板的却并不多见。
在创办天星前,刘研一直在北京公安系统工作。一个曾经的警察,和中国资本市场中最具想象力的新三板市场,就此发生化学反应。
于是,成立于2012年的天星资本,成为这个5万亿市值市场中最有代表性的投资机构。
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一、二十亿的赌局
一则公告,天星资本被重回回大众视野:A股上市公司中科新材宣布,将设立产业投资基金,20亿元受让天星资本40%股权,出让方是刘研。
对于刘研,这笔交易至关重要,因为钱很重要。
在天星的上一轮融资中,外部投资者以301.30亿元的投前估值投资了13亿元,王伟参与的产品是投资人之一。
13亿元投资款,很快被天星投出,一部分投向新三板市场,一部分用于增资华海保险;彼时,投资人和天星都寄望天星很快挂牌新三板,当时的投资协议明确,如果不能挂牌将触发回购。
但在PE新政的影响下,天星于2016年5月撤回挂牌申请,天星试图以1送4股替换回购承诺,在这个方案下,投前估值将由 301.30亿元降至 49.82 亿元。
一部分投资者接受了这一动议,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投资者要求赎回。由于资金不足,回购几次延期,至今尚未彻底完成。
困境的背后是,新三板市场的低迷。不仅天星资本,绝大多数重仓新三板的投资机构日子都不好过。
“态度很好,也不赖账,就是没钱。” 王伟无奈地向读懂新三板研究员表示。
为了安抚投资者,刘研将手中的股票,几乎按照净资产的价格,质押给投资者。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天星资本的股权质押信息有26条,刘研已经质押了超过4亿股天星资本的股票,质押权人多为参加上一轮定增的投资者:天佑二期(深圳)股权投资企业(有限合伙)、深圳久久益天星投资基金企业(有限合伙)、东海瑞京资产管理(上海)有限公司等定增的主力赫然在列。
但质押无法解决所有问题,刘研决定再“赌”一把:对,以20亿元的价格向上市公司中科新材转让40%天星资本股权;卖出这部分股权后,刘研仍然保持对天星资本的控股权。
“赌”一把,对于天星创始人刘研来说,再熟悉不过。脱下警服,创办天星,下注新三板,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赌博”。
在风起云涌的中国金融市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类似的“豪赌者”,不管是在证券市场,还是信托、P2P,等等。
但在最称为是中国纳斯达克的新三板市场,刘研是第一个如此下注的“赌徒”,也注定将载入新三板史。
刘研鲜有谈及他的警察职业生涯的细节。但2015年新三板爆发后,意气风发的他曾接受过《创业家》杂志的采访。
刘研,70年代末生,山东人,河南长大,父母都是农民。他自小的教育是要做“国家栋梁”。他大学就读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律专业,毕业后在部队受训半年,后进入公安系统工作了十年半。在北京市公安局天安门分局,他从基层民警干起,中间轮换过多个岗位,辞职前的职位是大队长。
“不出来的话,应该快提副局长了,在我的同龄人里面,升得算最快的。”刘研说,在公安局,他管过的工作之一是大型活动,包括奥运会及60周年大庆与天安门相关的庆典活动,很多方案都是由其制定和指挥协调的。这些活动需要对接上万名警察,以及很多武警和安保力量,加起来二三十万人。“这都是我来做的,我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
“想做这样的系统,你得有特别强大的组织协调能力,搞金融的人恰恰不具备这点,他们也没有这方面的冲动,觉得赚钱挺好的了”,刘研说。
没有人能跨过自己的河流。第一次的选择,就设定了人生。之后每一次选择往往只是在强化原来的习惯。
十年的公安系统生涯的基因,烙刻在刘研身上,这被顺理成章的带进了天星,灌输到每一个天星员工身上。
“你愿不愿意当大佬?你愿不愿意叱咤风云?你愿不愿意身价百亿?”这是刘研复试应聘者时的问题。这些复试者大多是清华、北大以及一些国外高校的毕业生。他要他们用坚定的眼光告诉他“我愿意!”
再之后,他会问:“你有没有信心能做大?”如果对方再坚定地告诉他“能!”,他则会回复“好,你的理想我一定让你实现!”然后将他变成天星团队的一员。
在各种新三板的微信群里,天星资本的投资经理总是一眼就被认出来,他们太特别。专业的正装半身职业照,微信的姓名都采用天星资本+真实姓名,签名大多都是“新三板投资领域领军机构”….
“刘研是公安局出身的,疯狂投项目的时候,这种整齐划一的打法还挺有效率的。这还是来自于他在公安局出身的痕迹。出来创业有个人英雄主义的情节。” 一名天星的前员工这样评价。
二、豪赌新三板
如果顺利将上市公司的20亿元拿到手,刘研将有机会重振江湖。
但这并不容易。刘研加入了新赌局。最核心的条款是:2017、2018、2019 年三年累计净利润超过30亿元,非经常业务收入、会计变更、政府补贴都不含在内。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要知道,2016年底,天星股东权益21.5亿元。净利润2.7亿元,绝大部分来源于投资收益和公允价值变动。
但在过去几年,刘研和天星一直在重复同样的高难度动作;以致于很多人认为,天星坚持到现在,近乎是一种奇迹。
从2014年至今,刘研和天星直坚信未来三年,新三板市场会出现一次巨大的系统性的机会;现在,中科新材希望加入这一队伍。
但你必须承认,这是一件他们可能永远都没法掌控的东西。
“这个市场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在赌政策。”一位市场人士评价说。
对刘研来说,至少在当下,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交易完成后,刘研控制天星资本超过53.93%的股权,没有大权旁落的风险。即便赌输了,20亿双手奉还,这也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而促成这笔交易的,是上一笔融资。对,就是王伟参与的,13亿元的融资。两年时间过去,一些参与天星定增的产品即将到期,只有钱才能解决问题。
2015年8月,天星向13名股东定增13亿元,投前估值是301.3亿元。 而在2015年10月,天星资本合计实缴在管规模是20亿元。
刘研在融资中承诺:2015 年度净利润不低于3亿元;2016年度不低于人民币30亿元。并且保证在2016年6月前挂牌。
这次融资,天星仅稀释4.16%的股权。有迹象表明,天星可能有意压缩募资额,为下一次融资做准备。刘研曾经表示,将在10月份第二轮融资。
“很多人说天星是一个微型资本,今年三个亿,明年三十个亿,后年上百个亿,说我们放卫星。”刘研觉得很委屈,“实际上我们已经非常保守了,2019年我们整个浮盈很可能在四五千亿。”
刘研欣赏的历史人物是刘邦。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在乱世成为枭雄,盛世治国安邦。等待了三年,终于迎来了新三板在2015年的大爆发。大争之世,群雄逐鹿,没有任何退却的理由。
指挥过千军万马,特别强大的组织协调能力,刘研认为这是他的优势。
当这个优势放到金融行业,被改造成了“投资系统”,这个被称为天星的打法。
“不是一个个项目去谈,而是建渠道;渠道多了之后,把它连成平台;平台多了之后,再把它建成一个系统,我们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有了系统帮你支撑,它就是几何级的发展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刘研就会觉得之前的策略都太保守,天星2015年的计划投资数量也从100家、400家调整到现在的700家。
“在融资的时候,市场已经疯狂,很多事情,现在看和当时看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有人提着现金拿到公司,要天星帮他投出去,这肯定没法拒绝的。2015年4月初,联讯证券和天星资本联合发起了一个产品,2亿元规模的产品只用了18秒认购完成。”天星前员工认为,这是整个市场的疯狂,不能归结于天星一家。
三、挂牌失败
2015年9月,天星资本正式在股转系统申请挂牌。此时,股灾刚刚过去,新三板指数也大幅回调。没有人注意到这场股灾对新三板的影响,认为它充其量只是“下一个纳斯达克”崛起过程中的小插曲。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错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股灾对于新三板历史进程的影响:以股灾为分界点,监管风向从鼓励金融创新全面转向防范金融风险。作为新兴市场的新三板,首当其冲。
股灾至今两年,防控风险成为监管的主基调,新三板几乎没有任何有实质性的政策推进。
新三板几乎成了一个“内湖”,一个资金正在逐渐干涸的内湖。
但全市场没有太多人意识到“风险”。
天星创始人王骏曾经的办公室
根据天星离职员工的回忆,2015年全年天星没有任何的主动放慢投资速度。要趁着难得的回调机会,抓紧投资布局。
2015年5月,蔡志明加入了天星后,疯投的情况才开始好转。2015年上半年,整个打法是刘研制定的。蔡博士来后,打法就梳理得很清楚了。“之前项目都没有投委会的,有项目在微信上汇报下就决定投了,蔡博士后就形成了投委会制度。所以后面投的项目还是不错的。“
蔡志明
蔡志明在天星内部比较受到认可,“蔡志明博士在券商做到了研究所所长,懂宏观经济,对二级市场也有一些判断,能力比较全面。”
很快,蔡志明就从天星资本主管合伙人、首席风控官变成了执行总裁、创始合伙人。在此之前,创始合伙人只属于刘研和王骏。天星内部的员工一般尊重的称呼他为“蔡博士”,而刘研则一般叫他蔡博或老蔡。
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刘研,与蔡志明这位前中原证券研究所所长风格,大不一样。
“他这个人比较有战略眼光,眼光独到,讲话很有煽动性,演讲能力好。他讲出一个观点,如果不仔细思考,你会觉得很有道理。他能看到宏观层面的机会,敢于下注。但是他是看不到这么多企业的微观的毛病,刘研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就像共产党的毛主席,他能做梦。”
刘研就是天星,天星就是刘研。
如果天星成功了,一定是因为刘研。如果失败了,答案也是刘研。
上市公司中科新材决定加入“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