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9日,这是“世界改变的一天”,这一天,次贷危机的阴云笼罩在大西洋两岸:法国巴黎银行宣布暂停旗下三只涉足美国次贷业务的基金交易;华尔街开盘暴跌,道琼斯指数创下年内第二大跌幅;欧洲央行宣布向银行业注入948亿欧元(约合1300美元)资金。
为了进一步安抚市场,8月10日,全球央行自“9·11”事件以来第一次联手干预市场,美联储、欧洲央行、日本央行、澳大利亚央行等主要西方央行联手向市场再次注入巨资。
那一刻,全球央行决策者们意识到,发源于美国的次级抵押贷款问题或许具有全球“传染性”。但他们当时尚未意识到的是,即将到来的是一场自1929年“大萧条”以来最为严重的全球性金融危机。
在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人们天真地认为,次贷危机不过是一场严重的行业性危机。2007年4月2日,美国第二大次贷提供商新世纪金融集团正式提交破产申请;同年6月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旗下两只基金因次贷产品亏损而倒闭。
市场一厢情愿地相信:次贷危机的小浪掀不翻全球央行的大船。虽然危机信号逐步升级,但盲目乐观的投资者还是推动纽约股市迭创新高:7月19日道琼斯指数首次站上14000点大关;虽然在8月遭遇暴跌,但到10月时道指再次站上14000点。
强大的中央银行已经“驯服”经济危机,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用央行干预来解决的,如果有,那就用联手干预来解决。在发达经济体真正成为一场全球危机发源地之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发达经济体也尚未对恶性金融危机免疫,中央银行并不能“熨平”周期。
此后,危机开始逐步展露出狰狞全貌:次贷危机、股市危机、银行危机、汇率危机、经济危机、债务危机、监管危机、治理危机……一连串危机如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并最终升级为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全球性危机。
十年以降,全球各国已携手编织了防范危机的多层次金融安全网,抗风险能力的确已大为提升。
危机的始作俑者美国银行业已基本恢复健康。彭博社统计显示,今年二季度美国最大的十家银行盈利高达300亿美元,只比2007年二季度的历史最高纪录少了几亿美元。
自2008年以来,美联储每年都对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大银行进行压力测试。在今年6月底进行的最新测试中,占美国银行总资产75%的34家大银行全部达标,即在假设的极端不利经济环境下,这些银行也拥有充足的资本来抵御风险。
来自监管者的巨额罚单也令金融机构行为模式有所改变,抑制其开发高风险业务的冲动。据英国《金融时报》统计,次贷危机之后金融机构支付的罚金总额高达1501亿美元,并且仍在持续上升中。其中,美国银行支付了最高罚款,总额达560亿美元;摩根大通银行罚款额位居第二,为270亿美元。
在监管层面,各国和全球的防火墙也不断完善。美国《多德-弗兰克法案》全面强化了金融监管,2010年出台的《巴塞尔协议III》也成为后危机时代全球主要经济体共同制定和落实的全球金融监管新标准。此外,二十国集团峰会等全球政策协调和多重对话机制也为金融稳定提供了额外保障。
“我希望在我们有生之年不会重演类似于2008年的金融危机,我也不认为我们会遇到,”美联储主席耶伦不久前如是说。
在遭遇新危机之前,人们总是倾向于认为“这次有所不同”。但其实金融危机周而复始地发生,每一次本质上都大同小异。这是哈佛大学教授卡门·莱因哈特和肯尼思·罗格夫在其著作《这次不一样:八百年金融危机史》中得出的结论。
和十年前相比,眼下似乎并没有显著的金融危机风险源;但正如在2007年时人们无法预料次贷危机会引发全球性危机一样,新的风险点总有可能不期而遇地出现。
美国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资深研究员雅各布·柯克加德认为,美国不会出现2008年那样严重的金融危机,但今后的金融危机可能是其他形式。美联储副主席费希尔表示,银行业的监管已经得到强化,但非银行金融机构的监管仍付诸阙如,并且对于非银行机构和银行机构之间复杂神秘的关系,监管者也仍旧一头雾水。
更值得担心的是,在收紧金融监管十年之后,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多次承诺,将推动放松金融监管。他的这一主张得到了华尔街的热烈响应,也意味着在管制和自由化之间,历史的钟摆重新开始摆向后者。而历史经验表明自由化通常是危机先导。
“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反复发生金融危机的现代资本主义时期,是大萧条之后世界主要国家实行强力金融管制的短暂时期,”诺贝尔奖得主、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说。这一讽刺的事实说明,人们总是不得不在“不完美的政府和不完美的市场之间做出选择”。
次贷危机十年以后,经济复苏不温不火、股票市场迭创新高、放松监管再次被提上日程、相信这次有所不同的乐观情绪广泛存在……所有这些都似曾相识。并且,历史一再昭示:人类并不具有准确预测经济危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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