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义: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核心成员、中国社会保险学会会长
各位来宾、各位中外的专家:
大家上午好!很荣幸能够出席此次国际峰会。我们这一次论坛的主题是“后金融危机时代的养老金投资”,有关养老金投资的专业性问题后面会有很多专家做非常专业化的讨论。这里,我想就养老保险制度的改革优化和养老金投资之间的关系的角度介绍一些情况,谈一点看法。
从2008年第四季度国际金融危机冲击我国经济以来,经过2009年的高峰期,到2010年前后,我国经济逐渐走向平稳。从中国的角度看,2011年开始我们就针对国际金融危机造成的破坏和提出的新挑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就养老保障制度改革这个领域而言,实际上推出了多项新的举措。比如说,2011年我们就开始启动了城镇居民的养老保险制度的试点,并且和此前已经开展的农村试点同步推进,到2012年就把它全部覆盖到全国各地。我们在2013年就开始了养老保险顶层设计的研究工作,后来形成了一个系列的方案,而且不断有措施开始出台实施。到2014年,我们把城镇居民的养老保险和新农保两个制度合并在一起形成了统一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与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共同构成了我国的两个基本的制度平台。到2014年年底决定改革机关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目前这项改革现在还在推进当中。2015年,又决定把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结存的资金进行市场化、多元化的投资运营。
从2011年以来这五六年的时间,在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上有强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不断推出,使我们国家的养老保险制度不断优化,这对养老金投资既创造了条件,也提出了需求。随着这些改革的推进,我们国家养老保险制度的总体状态在提升。我列举三组数据:一个是覆盖面进一步扩大,到去年底已经覆盖了八亿七千多万城乡居民和职工以及退休人员,其中领取待遇者达到了两亿五千万人,是非常可观的一个数据。而我们基金的总体规模,我就只讲这个结存的规模,基本养老保险这一部分实际上规模已经达到了43000亿,除了38000多亿的城镇职工的结余之外,还有5000多亿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基金结存。所谓第二支柱,除了企业年金结存规模达到了11000多亿,还有将近1000亿的职业年金也开始形成,所以大体是12000亿,再加上战略储备的全国社保基金两万亿,总体来讲现在结存规模超过75000亿。现在这个规模大体占我们2016年国内生产总值的10%,比例不是很高,但是我们再对比2010年前后,那时候只占GDP的2.4%,所以说这个规模积累的增速还是比较快的。
到今年4月底,我国统一的加载了金融功能的社会保障卡已经发放九亿九千七百多万张,到5月底将超过十亿张。当然我们也非常重视养老保障领域所面临的严峻的挑战,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老龄化的加速是我们面临的人口结构上最大的变化,在这个整体的老龄化加速的背景下,我们的职工养老保险制度内的抚养比在加重,也就是说负担在加重。到2016年底,交费者和待遇领取者在职工养老保险里比例是1:0.36,比五年前、六年前实际上提高了,那时候是1:0.32,提高的速度是很快的。居民的抚养比更高,有将近一亿的农村老年人过去没有任何保障的,现在被给予了保障。这个反映在资金收支的关系上就显得更加明显,这些年我们在职工养老保险的基金结构上一直还保持着收入的总量大于支出的总量,这是没有问题的,每年还有结余,尽管每年结余额在减少,但是每年还有当期结余。
比较值得重视的现象是现在收入增长幅度已经连续几年低于支出增长幅度,换句话说就是支出增长的刚性更加明显,而收入增长的空间已经被压缩了。这是一个我们不得不面临的矛盾,而这里面当然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因为我们早期扩大覆盖面的空间较大,所以力度比较大,现在这个空间缩小了。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我们的就业结构在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新增就业者不是在传统的所谓正规就业领域,而是越来越多的灵活就业、自主创业。这种非正规就业形式给传统的社会保险以单位就业为主要对象的管理模式提出了新的要求,这也是我们所面临的一个问题。
那么结合上面这样一些情况,我想得出的初步的印象是,一方面,我们资金筹集这一侧的空间在缩小,或者说难度在加大;另外一方面,支出的刚性仍然很强劲,需求仍然很强劲。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已经显现出来,而且可以预期,将来矛盾还会更突出。得出的第二个印象是,我们过去几年、十几年主要靠扩大覆盖面,靠新增缴费人员来增加投资支付的需求,这个路我们还要继续走,但是会越走越窄。换句话说,我们靠人生钱的这个路或者说这个手段变得越来越有限。所以我们必须得想办法靠钱生钱,也就是用投资市场来使我们的资金、我们的基金有一个内涵性的增长,不完全靠外延性的扩大,这是我想得出的两个初步的结论。
那么,到底怎么办?我有一些想法跟大家分享,一个是继续扩大覆盖面,这个手段我们是不能放弃的,因为毕竟还有相当数量的人在制度覆盖之外。所以我们提出了全民参保计划,重点放在那些非正规就业人员,让他们能够参与到养老保险计划里面来,成为供款者,为这个制度做贡献,实际上也是为他们的将来做贡献。刚才邢行长引用的那个名言我觉得其实是反映了这样一个状态:我们是不是做好了全民的应对老龄化高峰期挑战的准备?也许我们老年人或者中老年人能够感受到这种压力,感受到这种危机,实际上我们年轻人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和危机。但是,如果当它能够形成一个全民意识的时候,我们的办法一定会更多,我们的基础一定会更牢固,所以我们要继续通过扩大覆盖面来扩大投资的规模。十三五规划里定的到2020年的覆盖率,适龄人口的90%大致是九亿四千五百万这样一个数量,我们现在是八亿七千多万,我们还有六七千万人的这么一个扩张的任务,所以这是最主要的。
第二,应该调整结构。这是一个可以探索、可以探讨的思路,就是我们现在叫的三支柱或者三层次。但是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状况基本是一支独大,主要靠基本养老保险,第二支柱发展的并不理想,第三支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刚才我举的那个七万五千亿里面没有讲第三支柱的问题。所以我的观点就是,要适当降低社保税率,给二、三支柱的发展留出空间,把三条腿都做得比例适当,而不是让一条腿将来独木难支。实际上,我们在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改革中职业年金的设计上已经有了这个倾向,就是适当地降低基本养老保险的构成比,然后让出一部分给职业年金,同时它是一个强制性的制度安排。企业年金经过多年发展,尽管已经有了一万一千亿的规模,速度也是比较快的,但是毕竟覆盖的只有两千三百多万,它的覆盖面还比较小。所以我们需要想一些办法,比如说借鉴一些国际上的做法,让渡出一部分基本养老保险的交费来强制性地推进企业年金,实行一种叫做自动加入计划,如此等等。是不是有助于改善这个结构,我觉得这是值得探索的。
第三,应该调整完善投资和监管的体系。我一向主张养老金的投资要朝着专营化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分散的投资,是专营的投资。我们在面对老龄化如此严峻的挑战,筹资投资管理增值任务这么艰巨的背景下,如果有更多的像养老基金这样一个专营的公司出现进行优秀管理的话,我觉得对应对挑战更加有利。而分散的投资实际上效率会比较低下,更何况配合着这种专营化的方向。我们的监管体制应该是综合性的,而不是继续采用各自标准、门槛不一的一种监管体系,那样一定会效率低下、互相扯皮。
最后一点就是可以考虑名字叫什么,叫二三联营吧,就是第二支柱第三支柱能不能有一个联合投资的这么一种设想。因为我们第二支柱企业年金是要市场化多元化的投资,第三支柱也是鼓励个人更多选择权的一种投资。那么,基础的问题是什么呢?是能不能为每个人建立一个养老保障的实际账户,实际上在基本养老保险里有,它是一个空账记录的模型,但在市场上投资的时候需要有这么一个不是只记你交了多少钱、记账利率的那个账户,而是一个实际投资的账户。
我前面讲到养老金的规模的时候,我没有讲第三支柱的问题,但实际上我们看到的现象是很多老年人或者中老年人在自己选择他认为合适的一种理财方式,其实当中包含了对未来养老的考虑。我们之所以没有办法来确认它就是第三支柱,是因为没有一个清晰的标注,是说这是长期的、稳健的、以养老为目的的一种投资产品或投资类型。所以现在需要做出这样的界定,而不是任由市场短期的、投机式的、炒作式的理财,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任务。而一旦界定了这样一种投资类型的标准的话,刚才我讲到我国已经有九亿九千七百万人有社保卡了,这是全国统一连网的,我现在可以实施的在全国的这个平台上可以调动八亿多人的数据。所以我认为借助社保卡的载体和它背后的一个信息平台,完全可以给每个人建立一个实际投资的账户,然后具体的产品设计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说第二支柱一些相关设计,第三支柱给投资者更多的选择权,如此等等。这样的话也有利于在实施税收优惠政策的时候更有指向。
现在我们提出必须给第三支柱税收优惠,但是第三支柱到底是什么大家并不明确,所以如果有了这样一些设计,争取税收优惠将更有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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