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365讯(编辑 孙远之)30岁的陕西咸阳青年郑宇哲7月10号晚没有回家。
直到第二天上海市宝山区警方上门搜查,在一家军工企业担任工程师的郑宇哲父母才知道:儿子被抓了。
郑宇哲在俄罗斯留学8年,归国后,设计制造了一款四连发的火柴枪,在淘宝上出售。已经上海警方鉴定为枪支。
8月21日,其家人收到了郑涉嫌非法制造、买卖枪支被逮捕的通知。
快递门前被抓获
7月10日,郑宇哲在陕西省咸阳市秦都区北槐村中通快递门前,被来自上海市公安局宝安分局和本地公安局的警察抓获。警方同时扣押了郑宇哲随车携带的火柴枪4支及6套配件。郑宇哲被带往上海。
郑宇哲的母亲于文萍介绍,警方抓捕其子的理由是,有人指认郑宇哲出售并改装了其自制的火柴枪,郑宇哲还告知顾客改装后的火柴枪具有杀伤力。"警方经过核实,排除了郑宇哲改装火柴枪的嫌疑。本以为可躲过一劫,没想到宝山分局就为改装的火柴枪进行了鉴定,结论是超过1.8焦耳/平方厘米,认定为枪支。"
"(这火柴枪)就只能打个火柴,听个响。他在淘宝上的店铺开了两年多,销售大概1500多把。"于文萍说,警察来家里搜查,并没有找到火药、钢珠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其它配件,"就是找到了几盒火柴"。
郑宇哲高中毕业后去往俄罗斯,在圣彼得堡电子科技大学读的大学及硕士研究生,修计算机及辅助设计专业。回国后,他在一家企业应聘干了一年多,接下来响应国家大学生自主创业的号召,做起了电子商务。
"他做的不过是一款玩具产品,没想到,惹事了。"于文萍说,儿子会因为这个身陷囹圄,令她十分意外。
这是一款以弹簧为动力、打火柴弹出火柴杆的袖珍火柴枪,只有11厘米,手掌心大小。
于文萍为儿子聘请的辩护人、黑龙江长城律师事务所主任王贵祥律师称已在上海市宝山区看守所会见到郑宇哲。"郑宇哲告诉我,他没想到警方'闻枪色变'到了这种程度。"
是枪?非枪?
"警方口头通知我,郑宇哲的4支火柴枪的枪口比动能,测试出来是30~35焦耳/平方厘米。"黑龙江律师王贵祥说,这跟他一年前办理的齐齐哈尔严冲等6人火柴枪案如出一辙,是添加了火药、钢珠等以后进行的鉴定,人为上升为具有杀伤力的管制枪支。
王贵祥介绍,严冲等6人案,火柴枪测试的比动能达到了10~19焦耳/平方厘米。不但达到公安部2007年的枪支认定标准(枪口比动能大于、等于1.8焦耳/平方厘米),部分也达到该部2001年的标准(枪口比动能大于、等于16焦耳/平方厘米)。但耗时一年多,该起"黑龙江省最大贩枪案"今年4月仍以公诉机关撤诉、案件撤销告终,6名犯罪嫌疑人全部无罪释放。
8月10日,上海市宝山区警方将郑宇哲案向宝山区检察院报请批捕后,王贵祥给检察长去信,请领导关注并给予把关。王贵祥在信中说,上海警方为了把火柴枪上升为管制枪支,不惜人为增加了专用钢珠、专用底火、专用发射火药等若干元素,"这些物品,警方在现场搜查时,郑宇哲一点都没有,更是老百姓无从找到的物品。……火柴枪伤人,在全国没有一起案例,能因为警方的推定,有可能伤到人,就给人定罪吗?"
8月17日,宝山区检察院在7天法定期限的最后一天,作出了批准逮捕郑宇哲的决定。王贵祥转述,郑宇哲对涉案枪支鉴定绝不认可,他将依据其要求,去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申请进行重新鉴定。
2017年11月30日,上海市宝山区检察院以涉嫌非法制造、买卖枪支罪,对郑宇哲提起公诉,建议判处其有期徒刑6至8年。
郑宇哲涉案枪支被鉴定为“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受访者供图
两次鉴定结果不一致
2017年12月21日,案件首次开庭,代理律师王贵祥为郑宇哲作无罪辩护。
王贵祥告诉新京报记者,宝山警方对于郑宇哲销售的枪支,曾经进行过两次鉴定,但两次结论并不一致。在一审庭审中,这一问题成为控辩双方焦点。
所谓“两次鉴定”,分别指警方对张伟案和郑宇哲案涉案枪支进行的鉴定。两次鉴定均由宝山警方委托上海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进行。
鉴定报告显示,2017年5月2日起,鉴定中心对张伟案的三支涉案枪支分别进行“是否具有致伤力”鉴定。其中,编号1和3的枪支,均为以火药发射为动力的枪支,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编号2的枪支经鉴定为“以火药发射为动力,不能正常击发”。一名参与办案的警方内部人士确认,编号2的枪支,即为郑宇哲网店所售。
2017年7月13日,从郑宇哲车中搜查出的火柴枪及零件,被送至上海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进行鉴定。当年7月26日出具的鉴定报告显示,火柴枪及零件共拼装出完整的枪支4支,经鉴定全部为“以火药发射为动力的枪支,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
一名警方内部人士介绍,所谓“致伤力”,是警方认定枪支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的一项重要指标,依据为2008年3月1日起实施的公安部《枪支致伤力的法庭科学鉴定判据》,其中规定,枪口比动能≥1.8焦耳/平方厘米即可认定为制式枪支,这一标准,也是鉴定书中对于“致伤力”的认定标准。而郑宇哲涉案枪支的鉴定报告显示,鉴定中心认定郑宇哲的四支火柴枪,枪口比动能均大于1.8焦耳/平方厘米。
庭审中,王贵祥提出,两次鉴定由同一家鉴定机构进行,鉴定人员相同而鉴定结果却不同。对此,一名鉴定人员出庭回应称,两次鉴定的枪支虽然外形相似,但是内在构造有区别。不过,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郑宇哲否认曾对枪支进行改装。
由于案情复杂,法院未当庭宣判。
羁押161天后取保候审
羁押的第161天,郑宇哲等来一纸《释放证明书》。
于文萍告诉记者,1月24日晚,上海市宝山区看守所电话通知称,郑宇哲已获准取保候审,看守所将为其出具释放证明。25日凌晨,于文萍从西安赶到上海。
- 对话
“本来只是爱好,以后不碰火柴枪了”
1月25日,上海。前往火车站的路上,郑宇哲说,回到家后,自己打算好好调整一下,“应该不会再碰(火柴枪)了”。
新京报记者:涉案枪支是自己研发的?
郑宇哲:也不算自己研究,网上关于火柴枪的制作资料很多,不少爱好者会动手做,我一般不太会跟其他爱好者交流。
新京报记者:知道制作出售火柴枪可能犯法吗?
郑宇哲:知道一些,但是齐齐哈尔李占霄案,最后检方撤诉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判例,觉得做火柴枪没有什么问题。
新京报记者:直到警方上门,也没有意识到?
郑宇哲:一直当一门合法生意在做,警察找来时,也认为只是配合调查。
新京报记者:你认为火柴枪算是枪支吗?
郑宇哲:火柴枪就是听个响,只能射出去一个火柴梗,然后就掉地上,没有明火,我不认为算枪支。
新京报记者:回家之后有什么打算?
郑宇哲:好好休息,等待法院判决。需要一个调整期,调整心态和生活模式。
新京报记者:以后还会制作火柴枪吗?
郑宇哲:本来只是一个爱好,以后应该是不会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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