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健力宝吗?
“一瓶魔水,廿载豪情,从来中原无敌手;
半腹委屈,十年沉默,不向人间叹是非!”
早在四年前,“东方魔水”健力宝的创始人李经纬“戴罪病逝”,吴晓波用这段话总结这位“双规”民营企业家的委屈十年。
健力宝的衰败还得从2002年的健力宝股权争夺战说起。经过这场股权之争,人们惊讶发现,执掌健力宝的既不是把品牌打造得声名大噪的李经纬,也不是实力雄厚、专注实业的新加坡第一家食品。三水政府将健力宝75%的国有股权作价3.38亿,卖给一个名不见经传、年仅28岁的年轻人——张海。
而这个结果直接断送了健力宝这个国民品牌。
中国企业史上最悲凉的收购仪式
2002年1月15日,后来被称作“中国企业史上最悲凉的收购仪式”,在广东三水市进行着。
被收购的企业叫做“健力宝”,代表这家企业来签约的,是一手创办了“健力宝”这家饮料巨头的李经纬。
在签约仪式上,李经纬默默地坐在会场的一角,如同一匹遭弃的战驹,难掩凄凉落寞。第二天,他"含泪仰天,不发一语"的照片出现在国内所有的新闻网站和财经媒体上,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健力宝”三个字,现在听得少了,但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三个字可谓家喻户晓。
它是中国第一支打入美国市场的碳酸饮料,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和夫人喝“健力宝”的照片成了最好的广告;它是中国第一个进入联合国的饮料,成为第一批“中国驰名商标”;他是第一个赞助奥运代表队的饮料,洛杉矶奥运会中国代表团官方指定饮品;他也是第一个想到用“拉环有奖”来促销的饮料,开启了一种新的营销手段。
1991年至1996年,健力宝集团囊括了全国饮料行业从产品、销量到利润的所有第一名。
然而谁也没想到,1997年竟成为了健力宝的转折点。
作为民族饮料企业的标杆,李经纬团队对于健力宝的发展壮大功不可没。但是,和当时众多国企一样,健力宝的身份是国有控股,大股东三水政府跟李经纬团队矛盾不断。
在政府看来,健力宝从不汇报自己的经营状况,没把大股东放眼里;在李经纬看来,政企不分的体制强力制约了健力宝的发展。
1997年,双方在将健力宝总部迁至广州的问题上彻底闹僵。李经纬的想法是到更大的平台将健力宝推向世界,但是政府看来,将总部搬到广州,无疑是挖走了三水最大的一颗摇钱树。
2001年,“健力宝”业绩下滑,当地政府决定卖掉“健力宝”,不管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价钱合适就卖,但就是不能卖给李经纬。
于是,就有了2002年1月15日的那一幕:
当“健力宝”75%的股份以3.38亿转让给一个28岁的“神秘人物”,一旁的李经纬只能“一言不发,含泪仰天”。
空手套白狼,操盘健力宝的神秘男子
在为李经纬感到悲哀的同时,那位28岁的“神秘人物”也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他叫张海,收购“健力宝”那年才28岁,这仅仅是他“少年英才”的再次体现。
据说这个张海是位“神人”。
14岁,就拥有了“特异功能”,能够治病。
18岁,首次创业——开设藏密健身中心,传授“密法”,赚到第一桶金。
1995年,靠信徒捞足钱的张海举家南迁广州,置豪宅名车,结交豪强,迅速从“藏密大师”向“资本玩家”转型。
“健力宝之父”李经纬与当时三水市政府的矛盾,给了张海可乘之机。张海看透了所有人的心中所虑。在他的花言巧语下,三水政府决定将健力宝卖给他。
那么,张海收购健力宝的巨额资金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海对媒体说,是一个港商赠送的价值500万元的股份,他用这个钱进行资本运作,从而成了亿万富豪。但当时业界盛传,张海的所谓资本运作其实玩的是空手道。包括他收购健力宝的3.38亿元资金也是乾坤大挪移来的,实际出资人是裕兴科技老板祝维沙。不管钱是怎么来的,张海还是入住了健力宝。
健力宝卖给张海后,2002年,63岁的李经纬因涉嫌转移国有资产,以“涉嫌贪污犯罪”被捕。
豪奢成风粉饰太平,不懂干实业的气功大师
张海操盘健力宝的最简单的逻辑基本只有一条:疯狂砸钱推新品、打广告,营造自己大气磅礴、财大气粗的幻象。
2002年4月,健力宝豪掷1.38亿,在万众瞩目中夺得世界杯“独家特约播出权”。接着,张海又斥资3100万,在央视黄金广告时段隆重推出新型饮料“第5季”。
不懂得干实事,但张海最擅长就是搞虚的。即使健力宝已千疮百孔,2002年健力宝集团交出的年报,利润竟高达1.2亿元,远超2001年的4600万元,这份年报真实性至今存疑。
粉饰太平,营造巅峰之感,一向是张海的拿手好戏。
时年8月,时值健力宝创办18周年,健力宝张海与叶选基张海斥巨资包下新加坡豪华邮轮“处女星号”,遍邀客户及媒体出席庆典。有估算称此举耗资400万元,可称当年亚洲最大规模的游轮活动。
当时的健力宝表面上看是一袭华丽的袍,实则里面已爬满虱子。
很快,三水市政府发现自己选错了人,并且不得不吞下苦果。
健力宝在张海的领导下,市场份额节节败退,曾经中国饮料行业的老大,风光不再。2003年健力宝集团的销售收入仅为28亿元,除去应付账款和30亿元的债务,健力宝集团已经资不抵债。进入2004年后情况继续恶化,由于长期拖欠供应商的货款、经销商的货物,供应商停止供应原料,导致成品下线速度急剧变缓,健力宝开始发不出工资。
面对困境,张海也不愿多留,急于出售股权,想一走了之。
三水政府终于忍无可忍了,宣布强行接管健力宝。很快,三水政府派专项调查小组入驻健力宝,一查账简直吓一跳!
2002年底张海接管前,健力宝的负债为25亿,到2004年负债激增至41亿。巨大的财务黑洞,令人瞠目结舌。
那个老人戴罪死了,他却还逍遥法外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2005年3月,张海因涉嫌“做假账、虚假投资、侵吞健力宝资金”,被广东佛山警方正式拘捕。
2007年2月,佛山市中院判决张海涉嫌职务侵占和挪用资金罪名成立,被判入狱15年。
张海刚刚被判15年,马上有个女歌手宣布要跟他结婚。
多年后,张海的辩护律师道破真相:这事由张海一手策划,目的只为假借结婚打出张“温情牌”,以便为二审减刑造势。
2008年9月广东高院的二审判决中,虽然维持职务侵占罪和挪用资金罪的原判,却将有期徒刑由15年改判为10年,理由是:张海在狱中检举他人犯罪,“立功”了。
2011年1月26日,在服刑不到6年后,张海突然获得自由。社会公众得到的解释是,由于在狱中多次立功、表现良好,张海获得两次减刑机会。
张海出来了,但李经纬还是进去了。
2011年11月2日,佛山中院对李经纬宣判,他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15万元。
2013年4月22日,李经纬在故乡佛山市三水区因病离世,终年74岁。
2014年1月,张海假立功减刑的新闻被爆出,张海能连续“立功”,离不开相关司法人员的腐败渎职。在女友黄鹭的疏通下,张海先后在佛山监狱、番禺监狱和武江监狱轮转服刑,频繁换监狱,为的就是方便“假立功”操作。可叹的是,张海顺利出逃后,24位涉案的司法人员栽了进去,成了张海的“替罪羊”。
如今,神秘的张海依然踪迹全无,但还是要相信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